第2章(1 / 4)
像行星一样巨大,像尸骨一般泛黄。
那颗沙粒在电脑屏幕上逐渐放大。这个男人身体前倾坐着,他感到脖子疼痛,眼睛则因为专心——不是因为视力缺陷——而用力眯了起来。
远方传来阵阵雷声。早晨的天空又黄又绿,暴风雨大概随时都可能出现。这是有史以来最潮湿的一个春天。
沙粒……
“放大。”他下达指令,屏幕上的影像忠实地放大了一倍。
怪事,他心想。
“光标往下移动……停。”
为了研究屏幕上的影像,他的身子继续使劲地向前倾着。
沙粒是刑事鉴定专家的一种乐趣,林肯·莱姆心想,一小块从零点五毫米到两毫米大小的岩石(超过这个尺寸就成了碎石,低于这个范围则成了泥沙),有时候混杂着其他的元素。它就像黏稠的涂料一样黏附在罪犯的衣物上,然后适时弹落并隐藏在犯罪现场,为凶手和被害人建立起某种关联。它也能够告诉我们嫌犯曾经去过哪些地方:不透光的沙粒表示他曾经去过沙漠,透明的沙粒则表示他去过沙滩;角闪石表示加拿大,黑曜石则来自夏威夷;石英和火成岩来自新英格兰,平滑灰色的磁铁矿则来自北美五大湖的西部。
但是这颗沙粒到底来自何处?莱姆一点头绪也没有。纽约一带大部分的沙粒都是石英和长石,来自长岛湾的岩质较硬,大西洋一带呈沙尘状,哈得孙河一带浑浊泥泞。但是这颗呈白色,且闪闪发亮,不仅表面粗糙,还掺杂了红色的球状物。还有,这些莫名的环状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种白色的石质环状物,就像是乌贼的微小切片一样,他从来没有看过任何类似的东西。
这个难题让莱姆一直到清晨四点钟都睡不着。他刚刚送了一份样本到华盛顿,给一位联邦调查局犯罪实验室的同事——这件事做得心不甘情不愿,因为林肯·莱姆痛恨由其他人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床边的窗口出现了一些动静。林肯一瞥,看见他的邻居——两只结实的游隼已经醒了过来,正准备动身猎食。鸽子们小心了,林肯心想。接着他歪着头低声抱怨:“妈的!”不过他的沮丧并非来自面前需要辨识的证物不愿意合作,而是由于即将出现的干扰。
楼梯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托马斯让来访者进了门,但莱姆并不希望在这时候见客。他愤怒地盯着门廊。“看在老天的分上,不是现在!”
但是他们并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停下脚步。
来访者总共两个人……
其中一个体形魁梧,另一个则相反。
未上锁的房门上传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他们走了进来。
“林肯。”
莱姆咕哝着应了一声。
朗·塞林托是纽约市警察局的一级警探,沉重的脚步声就是他发出的。轻盈地走在一旁的是他那位较为清瘦的年轻搭档,穿着潇洒的暗棕色格子西装的杰里·班克斯。他用喷雾发胶整理过那一头蓬乱的鬈发——莱姆可以闻得到丙烷、异丁烷与乙烯基乙酸盐的气味——但那头如同杂草般的乱发仍然神气活现,就像漫画人物达格伍德的头发一样迷人。
胖子环顾了一下位于二楼的这间二十英尺见方的卧房,墙上一幅画像都没有。
“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太一样,林肯。”
“没什么不一样。”
“啊,我知道了——看起来干净了一些。”班克斯说,但是因为失礼而又赶紧住嘴。
“干净,当然。”托马斯说。他穿着一条干净且烫得平整的褐色便裤、一件白衬衫,戴着那条林肯认为过分华丽,不过却是他亲自邮购来送给这个年轻人的花色领带。这个助手跟着莱姆已经有好些年了——虽然他被林肯解雇过两次,自己也曾一度辞职,但是我们的刑事鉴定专家重新聘用这位护士兼助理的次数也一样多。托马斯对于四肢麻痹症的认识已经足以让他成为一名医生,而且从林肯身上学习了足以让他当上一名警探的法医学知识。他很满足于这份被保险公司称为“看护”的工作,只是莱姆和托马斯都藐视这个名称。莱姆有时候会叫他为“鸡妈妈”或“复仇女神”,两种称呼都让这名助手非常开心。他现在正忙着应付两位访客:“虽然他不喜欢,但我还是找来了女仆莫莉,把这个地方彻底打扫了一番——事实上,这个地方需要进行的是一次熏烟消毒。整理完之后,他一整天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这地方并不需要整理,现在弄得我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但是他什么东西都不用找,对不对?”托马斯反驳道,“那是我的工作。”
莱姆没有心情继续和他抬杠,他将自己那张英俊的脸转过去对着塞林托:“你们有什么事?”
“有个案子,我想你可能会想要帮忙。”
“我很忙。”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班克斯指着莱姆床边一套崭新的电脑问。
“哦!”托马斯带着一种令人生气的兴奋叫道,“这是目前最先进的科技产品。表演给他们看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