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电流是我们赖以为生的东西。从大脑传递至心脏和肺部的脉冲电流与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电流别无二致。
但电也是足以致命的武器。
晚上九点,距离阿冈昆h-10号变电站袭击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九个半小时,身着深蓝色阿冈昆联合电力公司工装制服的男人扫视着眼前的场地:这里将是他的狩猎场。
电流与死亡……
男人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室外公开的建筑工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周围还有其他工人模样的人。尽管他们穿着不一样的制服、戴着不同的安全帽、来自不同的公司,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依靠自己的双手做粗活重活并被那些“体面人”瞧不起。那些人依赖着他们提供的服务,生活富足而安逸,却毫无感恩之心。
像这样当隐形人从安全的角度来说很有优势。比如此刻他正在安装一个改装强化过的设备,比早前在健康俱乐部测试过的功率更大。在电力行业术语中,只有达到七万伏特才配被称作“高压”。但在他的计划中,所有系统都必须确保能够承受高于此数值至少两三倍的电压。
他再次环视场地,这里就是明天袭击的目标地点,他的脑海中不停盘旋着有关电压和电流强度的信息……还有与之相伴的:死亡。
这世上充斥着各种关于本·富兰克林和他那荒谬的“雷雨中的铜钥匙”实验的荒谬报道。实际上,当时富兰克林根本不是踩在谷仓的潮湿地面上,手里抓着的不过是一段干燥的丝带,只不过丝带的一端系在潮湿的风筝线上而已。风筝本身根本没有受到雷击,只是吸收了附近聚集的雷雨云所释放的静电。最终形成的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闪电霹雳,而是优美的蓝色电火花,就像从湖面跃起捕食的鱼儿一样,在富兰克林的手臂上一闪而过罢了。
之后欧洲的另一位科学家也尝试过相同的实验,却因此遭受雷击身亡。
自从有了发电技术,电工便成了最容易遭受电击并最终被烧死或者心脏骤停的人群。早期的电网还曾导致过多起马匹死亡事件,谁让它们那么不走运,都打着金属马蹄,又踩在潮湿的鹅卵石道上呢。
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和他那同样知名的助手尼古拉·特斯拉穷尽一生都在与对方就“直流电”(爱迪生)和“交流电”(特斯拉)谁更厉害的问题较劲,彼此都向公众散播着关于另一种电流的恐怖故事,试图赢得公众认可。这场著名的角力战被称为“电流之战”,并经常登上报纸头条。爱迪生总喜欢拿电击致死做文章,警告公众使用交流电很容易遭受电击并惨死。交流电的威力的确较大,但其实只要是足以运作某种设备的电量,无论直流或交流都可以致人死亡。
人类的首张电刑椅就是爱迪生公司的一名员工发明的,还狡猾地使用了特斯拉所倡导的交流电。用这张电刑椅执行的第一例死刑是在一八九〇年,执行者并非通常意义上的“行刑者”,而是位“国家级电工”。虽然最终死刑犯确认死亡,但整个过程却持续了八分钟。我们只能祈愿囚犯在最后全身起火前已经失去了知觉。
后来又有了电击枪。根据遭受电击的个体和电击部位的不同,这种枪有时候也能造成死亡,除此之外还有电力行业中人人自危的电弧闪。电弧闪的确令人恐惧,就像他今天早上制造的那场袭击一样。
电流与死亡……
他装作结束工作,一脸疲惫地在工地上四处溜达。这里的工人已经换了班,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夜班执勤员工。他慢慢接近他们,依旧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厚厚的安全护镜和黄色的阿冈昆安全帽是他最好的伪装,就像电缆中的电流,隐遁于无形。
首次袭击造成了爆炸性新闻,这是毫无疑问的,但目前为止新闻报道却仅将之解释为城市变电站发生的一起“意外”。播报员们翻来覆去地说着关于短路、电火花和临时停电的废话。尽管也有不少关于恐怖分子的猜测和传言,却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或线索。
但这只是暂时的。
早晚会有人意识到,一名阿冈昆电力公司的员工正在到处搞破坏、设陷阱,造成一系列极其惨烈且痛苦的死亡事件。目前的低调只是暂时的。
他离开工地往地下通道走去,一路上依旧无人怀疑。这身制服和胸前的工牌就像芝麻开门的咒语,让他一路畅通无阻。他潜入另一条肮脏而炎热的甬道,穿戴好个人防护设备,开始继续更改电缆。
电流与死亡。
用这种方式夺走生命是多么优雅啊,比从五百米开外拿枪杀人美多了。
如此纯洁、简单,又如此理所当然。
人可以阻断电流或者更改其流通路径,却无法作假。电流一旦产生,就会本能地寻找一切可能的途径回到大地的怀抱,就算通路是人的身体,途中还会带走一条生命,也绝不会有哪怕一瞬间的犹豫,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自己的使命。
电流无心,无所谓愧疚。
这也是他崇拜这件武器的其中一个原因。电和人不一样,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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