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3)
《理发师陶德》,哎,那可是个挑战。
乔·黑迪在时代广场的惠特莫尔剧院当木工,他想起了一年前桑德海姆音乐剧的成功重演。他和其他布景师和灯光师必须制作一张可以活动的理发椅——嗯,活动到这个程度,舰队街的恶魔理发师割开顾客的喉咙之后,它会根据指令打开活板,让顾客滑入地下室。
他们忙碌了好几个月,让椅子运行得天衣无缝。并且创设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哥特式狄更斯时代场景。
但这次活计要造的场景?完全是小孩子把戏,非常无聊。
黑迪把一些二乘四规格的普通级别松木木板搬到剧院后面的布景工场,扔在水泥地上,剧院地处四十六街。为了这个剧,他要干的活儿是造一个大迷宫,就是故事里的老鼠——这儿被做成了一只双足的全息投影老鼠——在不同的时间点可以穿过的那种迷宫;故事讲的是家庭聚会、吵架争闹和一堆别的破事。整整两小时,没有一次割喉,没有任何变化。黑迪已经看过剧本,认为来点文字上的血腥会更好。
但迷宫就是布景设计师想要的,迷宫也是她会得到的。
黑迪是个大块头,头发浓密,黑灰夹杂。他把木板按照他要切割的顺序摆好,然后艰难地站起来。事实上,他在呼噜呼噜地哼哼。他六十一岁了,曾尝试过退休;他在底特律的流水工作线上干了三十六年,然后和妻子搬来这里。跟新泽西的儿孙们住得更近,某种程度上说,这很好。但黑迪还不想退休,他的女婿帮他联系了这份工作。黑迪基本上是个车工——底特律那套东西——但有手艺就是有手艺,剧院当场雇用了他,让他干布景的木工活儿。他喜欢这活计。唯一的问题是:木头比二十年前重了许多。真奇怪,怎么会这样?
他把迷宫的设计图铺在近旁的桌上,然后从腰带上抽出一把钢卷尺,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铅笔——他用折叠刀削尖的老式铅笔——把它们放在图纸旁边。他戴上老花镜查看图表。
这是百老汇较为优质的剧院之一,当然也是曼哈顿最好的布景工场之一。空间宽敞,六十英尺见方,靠南墙存放的木头比大部分贮木场的存量还多。西墙边上是一箱箱的五金器件(钉子、螺母、螺栓、弹簧、螺丝、垫圈,应有尽有)、手用工具和电动工具、工作台、油漆和一个小餐厨区。正中央,是安装在地上的大型电动工具。
天气很好,巨大的双开门——大到可以将最大的道具搬进搬出——朝四十六街敞开。微风吹拂,送来黑迪喜欢的气味:汽车尾气,来源不明的香水味,坚果和椒盐脆饼摊贩的炭烟味。交通一片混乱,人流不息涌向四方,各种你能想象的衣着打扮都有。他对“汽车城”从没生出过喜爱之情,但现在有了转变,他是一个忠诚的曼哈顿区人,尽管他住在帕拉姆斯。
他也喜爱他的工作。像这样的好天气,大门敞开,过路人有时会停下来往里瞅,好奇地看着正在干活的布景师。在黑迪最得意的日子里,有一天,有人把他叫到门口。这个木工预计问题会跟一样工具或他手头的场景制作有关,当那人向他索要签名时,他大吃一惊。那人喜欢重演剧目《国王与我》的场景设置,想让黑迪在节目单上签名。
黑迪用微波炉把水加热,冲入星巴克速溶咖啡,一边做笔记记录他要切割的切口,一边喝着黑咖啡。他看着工作台,确保一件必不可少的辅助物就在手边:隔音耳罩。他绝对得戴上耳罩,这是因为坐落于工场正中央的一样装置。
这台巨大的阿约尼台锯是这里最新添置的。百老汇的大部分布景工作都是木工活儿——切割、架构、组装。阿约尼台锯很快成为承担木工活儿的主力。这台机器有三百多磅重,装配着边缘如鲨鱼牙齿般锋利的圆锯片。锯片是可以替换的,锯片厚度、齿缘深度和形状各不相同——锯片越厚,锯齿越大,用于切割粗大的框架,更薄更细的则用来做修整工作。这些危险的圆盘转起来,速度达到每分钟将近两千转,像喷气式飞机的引擎一样大声尖啸。
这台锯切割最厚的木板,就像撕报纸一样,配备的芯片可以记住过往五十次操作的设置和规格。
黑迪从墙上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沉重的粗切割锯片,用来切割二乘四规格的木板,以作迷宫底座之用。然而,要卸下现已安装在阿约尼台锯上的锯片,替换上这个锯片,他必须先关掉电源。由于电机——以八马力的强劲功率运行——使用二百二十伏的电压,耗电量大,机器便被硬接线接驳到剧院的电力系统中。
生产商建议,在更换锯片前要关掉主断路器上整个设备的电源,但这里的工人都没这么做过,因为主断路器在地下室。但阿约尼公司可能知道买主不会每次都切断主电源,台锯本身便带有两个切断设置。一个是机器本身的断路器,另一个是让锯片转起来的开关。伸手下去够机器的底座,找到断路器并关上,这有点不方便,但黑迪绝对不会跳过这一步去更换锯片。这台器具就像断头台一样危险。(他听说过一起事故,阿约尼机器还在运转的时候,一名助手跌倒在近旁,下意识伸手想稳住自己。他的前臂碰到锯片,一下就从手腕和手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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