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5)
朱丽叶·阿切尔和林肯·莱姆单独待在客厅里。
“弗罗默诉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案”眼下已经不存在了,萨克斯和库柏拍摄的照片的打印件,以及阿切尔查找的信息的打印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即便遭遇挫败,梅尔·库柏也像手术室的护士一样有条不紊。
今天早些时候,莱姆听到结案的消息,满脑子都是一个让人欢欣鼓舞的念头:他摆脱指导学生的重担了。但是现在,他不像一开始那样对这个念头感到振奋了。他不由自主地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有些事你帮得上忙,我手头有其他几个项目在忙。不像案子那么有趣,是研究工作。法医学的深奥内容,学术界的东西,但你仍然可以帮忙。”
她转动轮椅面朝他,她的表情说明她很吃惊。“你觉得我不会走,对吗?”
“对。我只是说说。”一句从别人嘴里吐出来时,让他十分厌恶的言辞;既然他也讲过了,他就再也不喜欢这个说法了。
“还是你这么希望?”她腼腆一笑。
“你在这里很有帮助。”
这是他的至高赞美,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不公平。对桑迪·弗罗默来说,没有钱,没法追索赔偿。”
莱姆说:“可你的情形不也如此。”他朝她的轮椅点点头。因为她的残疾源于肿瘤,而不是事故,她就无从索要赔偿金。“我算幸运的。有根管子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我从架设脚手架的建筑公司那里拿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管子?就这么回事?”
他大笑起来。“我在扮演新手的角色。我那时是犯罪现场调查组的头儿,但我忍不住要亲自侦查现场。凶手谋杀了警察,我必须去现场搜寻证物。我确信可以找到指向他的线索,别人都没法办到。一个很好的例子,应验了那句格言:性格决定命运。”
“赫拉克利特。”她说,眼睛里透着顽皮的神情,“她们会很骄傲的,伊曼库雷塔中学的那些善良的修女,她们教的东西我还记得。的确,命运有的时候跟你的身份、你的所作所为毫无关系。针对希特勒的两次暗杀,计划周全,却都失败了。你有你的命运,无关设计,无关公平。有时你拿到的是金苹果,有时你被坑。不管怎样……”
“……你得应对。”
阿切尔点点头。
“有件事让我一直很纳闷。”
“对,是这样。”莱姆唐突地大声说,“茚三酮溶液确实能用非极性溶剂的混合物制作出来。‘证物浸在工作液中,避免高温,在黑暗潮湿的条件下经过两到三天就可以显现出来。’这段话摘自司法部的指纹手册。我试过了,他们是正确的。”
她陷入沉默,四下看看塞满设备、工具和器材的实验室,最后说道:“你在回避接下来的问题,对吗?”
“关于我为什么从警察局辞职。”
他用他能活动的那只手打了个手势,指向远处角落里的一块白板,那些白板都冷冷地背对着他们。“那是大概一个月前的案子。板子底下有个标注:疑犯已死。终止起诉。”
“那就是你辞职的原因?”
“对。”
“这么说你出了差错,有人死了。”
语调的变化说明了一切。阿切尔的话是以一个懒懒的问号结束的;她可能是要合情合理地问一下情况是否就是这样。或者,她可能是要抛开事情原委,责备他从职业中退缩,在这个职业中,死亡是工作过程的自然组成部分:一个人的死亡,毫无疑问就是一起谋杀案的原动力。结果必然是,嫌疑人有可能在逮捕过程中死亡……或者有时候,在轮床上被注射处死。
但是莱姆轻笑一声。“不是。实际上,情况相反。”
“相反?”
他稍微调整一下轮椅。现在他们面对面了。“我根本没出差错。我百分之百正确。”他从杯子里啜了一口格兰杰威士忌,那是汤姆十分钟前倒的。他朝酒点点头,然后转向阿切尔,但她又一次表示不要酒水。他继续说:“嫌疑人,花园城的一个商人,名叫查尔斯·巴克斯特……你听说过吗?”
“没有。”
“这件案子上过新闻。巴克斯特从一些有钱人手里诈骗了大概一千万美元,说实在的,这笔钱他们几乎不会察觉到。说白了,这都是小数点的问题。谁真的在乎?但这不是检察官或者我能说了算的。巴克斯特触犯了法律,地方助理检察官提起诉讼,把我掺和进去,要我帮忙找出现金和分析证物——笔迹、墨水、指引我们追踪他到银行的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日志、会面地点的微物证据、伪造的身份证件以及钱款埋藏地的土壤。事情办起来很容易,我找到了大量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严重盗窃、远程诈骗和其他几项罪状。地方助理检察官很高兴,罪犯会蹲三到五年的监狱。”
“但是关于证据,有些问题我没有找到答案。我因为这件事深受困扰。我继续分析,查出了越来越多的证据。地方助理检察官说不用费事了;为了达成她想要的定罪,她已经拿到了所需要的一切。但是我没法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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