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3)
阿米莉亚·萨克斯回想先前在拘留所里,那位心理医生和加勒特会谈时的情景。
那时她躲在一个位置绝佳的地方,隔着单向玻璃,近距离将这男孩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她记得医生一直试图让加勒特想象坐在椅子上的是玛丽·贝斯,但他不想和她说话,他真正想要说话的对象是另一个人。那时她注意到他脸上曾有种神情一闪而过:先是期待,而后是失望。她相信,那里面甚至还有一些愤怒——在那个医生硬把他想说话的对象换掉的时候。
哦,莱姆,我知道你喜欢扎实、确凿的证据,不相信那些“柔软”的东西——不相信当我们和某人相对而坐,听他们说故事时的语言、表情、泪水和眼神……但这不表示他们说的话永远都是假的。我相信从加勒特·汉隆身上能得到的,一定会比那些证物更多。
“看着这张椅子,”她说,“你希望想象谁坐在这里?”
他摇摇头。“不知道。”
她把椅子又向前推了一些,微笑着鼓励他:“告诉我,没关系的。是哪个女孩?学校里的哪个女同学?”
他再次摇摇头。
“告诉我吧。”
“嗯……我不知道。也许……”他顿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也许是我爸爸。”
萨克斯想起那位目光冰冷、态度粗鲁、急躁的哈尔·巴比奇,她猜加勒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只有你父亲吗?还是他和巴比奇太太两个人?”
“不、不,不是他。我是说,我的亲生爸爸。”
“你亲生父亲?”
加勒特点点头。他有些烦乱、紧张,不时弹打着指甲。
昆虫的触须显露它们的情绪……
看着他那张慌乱的脸,萨克斯不禁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心理医生在进行治疗时,会运用各种方法诱导病人,指引他们,并加以保护。现在,万一她把加勒特弄得更糟怎么办?会不会逼他越了界,使他产生暴力行为去伤害自己或他人?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得试一试。在纽约市警察局萨克斯有个绰号叫pd,这是“巡警之女”的简写,因为她的父亲是巡警。毫无疑问,她简直就是父亲的翻版:他对车子的狂热,对警察工作的热爱,对琐碎杂事的耐心,尤其是身为巡警的心理学的天分。林肯·莱姆瞧不起她曾当过“街头巡警”,认为那会使她堕落。他欣赏她在犯罪学上的天分,并且认为她在刑事鉴定上也有一定的天分。然而在她心目中,她和父亲是同一种人。对阿米莉亚·萨克斯来说,最好的证物,往往是在人的内心里发现的。
加勒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向窗户,不断有虫子自杀性地撞向破旧的纱窗。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萨克斯问。
“斯图尔特。斯图。”
“你怎么称呼他?”
“大多数时候叫他‘老爸’;偶尔也会叫‘先生’。”加勒特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哀伤,“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我觉得最好这么称呼他,这样会显得态度比较好。”
“你们两个相处得融洽吗?”
“比我其他朋友和他们的爸爸之间的关系要强。他们难免会被他们的爸爸痛打几次,而且他们的爸爸老是朝他们吼叫:‘为什么没射进球门?’‘为什么房间那么乱?’‘为什么作业没做完?’但老爸从不会对我这样,直到——”他的声音突然没了。
“说下去。”
“我不记得了。”他又耸了一下肩。
萨克斯继续坚持。“直到什么时候,加勒特?”
沉默。
“说啊。”
“我不想跟你说。这样太傻了。”
“好,那就别对我说。对他说,对你爸爸说。”她朝那张椅子点点头,“你爸爸现在就在这里,正坐在你面前。想象一下。”这少年缓缓向前移动,瞪着那张椅子,样子有点害怕。“坐在那里的就是斯图尔特·汉隆,跟他说说话吧。”
那一瞬间,加勒特眼中所流露出的期待神情,让萨克斯忍不住想哭。她知道现在他们已逼近紧要关头,生怕他突然停下来。“告诉我关于他的事,”她说,稍稍改变方向,“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样,他的穿着如何。”
沉默了一会儿,加勒特才说:“他很高,非常瘦。他头发的颜色很深,每次一剪完头发都会一根根地翘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得往头上抹上一些闻起来很香的东西,才能使它们倒下去。他穿的衣服都很不错,在我印象中,他一条牛仔裤都没有。他总是穿衬衫,你知道吧,有领子的那种。还有裤脚都折了边的长裤。”萨克斯回想到,自己搜索他的房间时也没有找到牛仔裤,只有裤脚有折边的休闲裤。加勒特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他喜欢拿一枚硬币从腰部放开沿着裤管一直向下滑,然后努力用裤脚的翻边接住它,如果他做到了,我妹妹和我就可以得到这个硬币。我们经常玩这种游戏。有一年的圣诞节,他带了几个银币回来,不停放入裤管滑下,直到我们都得到这些银币为止。”
那些放在黄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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