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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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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斯勒旅行车驶过田纳斯康纳纪念公墓。那儿正在举行一场葬礼。莱姆、萨克斯和托马斯打量了一下那些神情肃穆的人们。

“看那口棺材。”萨克斯说。

棺材小小的,是儿童用的。参加葬礼的只有二十几个大人。莱姆奇怪为什么只来了这么点儿人。他抬眼望向公墓上方,前面是墓园后起伏的山丘,再往后,是模模糊糊的森林和沼泽。这一切消失在蓝皑皑的远方。他说:“这公墓不错。能安葬在这样的地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萨克斯正面带忧色地看着葬礼,转而冷冷地看向莱姆。显然,在手术即将进行的前夕,她不想谈论任何和死亡有关的事。

托马斯开着旅行车跟着吉姆·贝尔的郡警巡逻车,拐了个大弯,在一条笔直的道路上加速前进;墓园很快就消失在车后。

正如贝尔所说,田纳斯康纳镇的确离艾维利的医院有二十英里。在进镇的道路旁边有一块欢迎标志上写着:这个镇一共有三千零一十八位居民。这个数字或许不假,但在这个炎热的八月份的早晨,出现在街道的居民简直屈指可数,现在这个尘土弥漫的地方像座鬼城。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坐在长凳上,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莱姆看见两个男人,身材瘦削,一脸病容,肯定都是酒鬼。其中一个坐在路边,双手抱着脏兮兮的脑袋,看来仍是宿醉未醒。另一个靠坐在树下,双眼凹陷,直勾勾地盯着光鲜亮丽的旅行车驶过;即使隔得很远,也能从他的眼睛看出这个人好像患了黄疸。一个瘦骨伶仃的女人正懒洋洋地清洗着一家药店的玻璃窗。除了这几个人,莱姆就再也没见到其他居民。

“这里可真安静。”托马斯说。

“要这么说也可以。”萨克斯说,她显然和莱姆一样,也为这个地方的空荡寂静而感到不安。

大街两旁都是老旧的房子和商店,一路向前延伸。莱姆看到一家超市,两家药店,两个酒吧,一家餐厅,一间流行女装店,一家保险公司和一家卖录像带、零食和五金工具的杂货店,一家汽车公司被夹在银行和船舶公司之间。所有人都在兜售鱼饵。路边有块麦当劳的指示牌,显示沿十七号公路还要再开七英里。还有一块久经日晒而褪色的指示牌,上面画着“莫尼特号和梅里麦克号之战”。要想参观这家军舰博物馆,就得再开二十二英里。

莱姆看见这小镇生活的种种景象后,愕然警觉:身为刑事鉴定家的他,在这个地方似乎无从施展。在纽约,他之所以能成功地分析证物,是因为他在那里已生活了许多年——他对那里了如指掌,亲自走过那里的街道,研究过那里的动物和植物。但现在,在田纳斯康纳镇这个鬼地方,他对这里的土壤、空气、水质都一无所知,也不了解居民的习惯,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车、住的是什么房子、在什么样的地方上班、心里潜藏的是怎样的欲望。

莱姆想起他刚入行时,和一位纽约市警察局资深探员共事的情景。这个人曾教训下属:“谁告诉我,‘如鱼离水’是什么意思?”

当时还很年轻的莱姆说:“这表示一个人失去了生活要素,意思是感到迷惑。”

“是的,那么当鱼离开水,会发生什么?”这位头发灰白的老探员打断莱姆的话,“它们不会觉得迷惑,它们会他妈的死掉!探员的最大威胁,就是不熟悉环境。记住这点。”

托马斯把车停好,照例下车将轮椅降下。莱姆朝“暴风箭”轮椅的吹吸式控制器吹了口气,驶向郡政府门前一条显然是在《残障福利法》规实施后才勉强增建的斜坡道。

三个穿着制服,腰带上系着折叠刀刀套的男人,从斜坡旁边的郡办公室侧门出来,走向一辆红色的雪佛莱多功能旅行车。

其中最瘦的男人用胳膊肘戳了戳最壮的那个,然后向莱姆扬扬头。接着,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一起落在萨克斯身上。最壮的那个男人扎着马尾,蓄着山羊胡。他打量了几眼托马斯整齐的头发、瘦小的身材、接近完美的服饰和黄金耳环后,面无表情地和三人中一个看来像保守的南方生意人的男人低声说了几句。这个人耸了耸肩。随后,他们很快就对这几个外地人失去了兴趣,一起钻进了雪佛莱轿车。

如鱼离水……

贝尔走到莱姆的轮椅旁,发现他正看着那几个人。

“那是瑞奇·卡尔波,个子最大的那个。还有他的伙伴。西恩·奥萨里安——那个瘦瘦的家伙——和哈瑞斯·托梅尔。卡尔波看似凶恶,但惹的麻烦不多。他喜欢和农民们开玩笑,不过一般用不着太在意他。”

坐在乘客座的奥萨里安回头看着他们——但莱姆不知道他是在看托马斯还是萨克斯又或是他自己。

贝尔警长一路小跑到大门口。他花了一番气力,才把残障斜坡顶端的大门打开;这道门被油漆黏住,已经封死很久了。

“看来这里的残疾人不多。”托马斯观察到这点。接着,他问莱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脸色苍白。待会儿一进去我就替你量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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