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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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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而当我踏上美国领土,站到那讲坛上报告,来到这曼哈顿岛上时,就觉得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我说的是实情,人呐,梦想着的事情总是令人心发悸发跳,令人发狂,而一旦进入现实就冷静多了……”

“夏坤,我们下去吧。”史莹琪盯了夏坤,说。

夏坤发现,她的两眼湿了:“嗯,我们下去。”

高速电梯,下到底不过数十秒钟。

“好了,我们落到地上了。”夏坤说,发现史莹琪落泪了。

中巴车又开动时,史莹琪抹着泪水,对夏坤说了许多。夏坤默默地听着。

“……我在这纽约所走过的路比当年进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还艰难,比登西藏高原的雪山还苦累。那会儿,我喜泪苦泪娇泪怒泪可以一股脑儿往外淌,而在这异邦,却只能乐泪哀泪气泪怨泪往自己肚里咽。我一到美国,就发现甘家煌已另有新欢。我同他争吵,也规劝,可他凭借他三伯父提供的资金和渠道,做生意已发了大财,财大气粗,不仅另有新欢,而且肆无忌惮玩女人。我不能容忍,同他离了。我也决不要他的任何施舍。我打算过回国,又感无颜。为了生存,我当过白人家的保姆,做过墨西哥人的店员,伴着黑人的鼓点儿在街头舞蹈,在华人开的酒吧里当过陪坐女郎。我遭过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人的冷眼,受过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男人的非礼,尝过语言不通的种种苦头和不能见到儿子的万般悲哀。不过,我也始终保持着做人的尊严,一个中国女人的尊严……算了,不说这些了,不说了……”

“好吧,不说了,莹琪,”夏坤宽慰她,“你也珍惜你那金子般的泪水吧。”

“我是忍不住,想对你淌。”

“那你就对我淌吧,痛痛快快淌出来。这一切的罪孽都是我为你造成的。”

“夏坤,你可别这样说。”史莹琪擦干泪水,“看,好不容易见面,我竟这样。”闪眼笑。

夏坤也看她笑:“我们来谈点儿痛快的事情,我告诉你,邱启发和赵佳秋两口子可发了,要给儿子买奥拓小轿车了。”

“真的!你别说,国内这几年也变化好大,来美国的朋友常对我说起,我也在报上或电视上看到过。”

“嗯,是的。你有多久没有回国了?”

“有四五年了吧。自从我做生意有了点钱,攻读了硕士学位,又转读博士学位就没有时间回去了。”

太平洋旅行社的中巴车,报价30美元包干游一天,而去自由女神像参观的过海轮渡费,参观联合国大厦、洛克菲勒中心、百老汇等每一个景点的门票费均又得自己掏钱,实际就不是这个数了。末了,又专门拉到一家叫“龙”的中国餐馆吃饭。夏坤就觉得这纽约的旅游业也同国内差不多,也是先扔一个钓饵,再层层加钱。史莹琪付了所有的费用。

二人乘中巴车返回时,时已黄昏。车驶过一条灯光通明的大街,史莹琪说:

“夏坤,知道这是什么街么?这是42街,是红灯区。甘家煌就常来这里……”

车很快就驶过去了,夏坤也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

“中国驻纽约领事馆就在这条街上。”

“真的!”夏坤说,“出国前,一位朋友还给我写了张条子,说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到这领事馆找他一个熟人,也许可以帮帮忙。我问章晓春,她说听别人讲好像在98街的黑人区,还说,中国属第三世界国家,当时支援黑人运动,所以修在了那儿。”

史莹琪听着,直笑。

下了车,史莹琪领夏坤去唐人街一家湖南餐馆吃饭。夏坤点的都是有辣椒的菜。边吃边笑说:

“四川人不怕辣,贵州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这湖南菜辣得可以!”

史莹琪笑道:“你真会说。”

吃罢饭,史莹琪又领了夏坤去转街景。

入夜。二人到了美国金融大老板们云集的华灯如瀑的华尔街,夏坤觉得走在了楼房林里。他仰视这些楼林,心想,不说是美国很讲究环境保护很讲究城市规划么,可这街也不宽,房子老高老密。自己那医院要加高楼层,当时的规划部门要求楼高不能超过临街的街宽,则想修高也不能修高。可是,现今重庆也有几十层高的高楼了。市中心还曾说要修建亚洲第一的百层大楼。人们要限制一件事情要办成一件事情,总会引经据典出种种充足的理由来。手段是目的制造出来的。

“怎么样,夏坤,纽约的夜景如何?”

“beautiful美!”夏坤说,“不过,山城重庆的夜景更有另一种诱人的魅力。”

夏坤说时,看见一个穿西装的一副绅士风度的男人坐在街边,他没有双腿,身前放有一个塑料杯子,杯子内扔有一些硬币。夏坤从衣兜内掏出枚硬币,扔进塑料杯里。

那男人朝他礼貌友好地笑,竟用汉语说:“感谢!”

走过之后,夏坤说:“他还会讲中文。”

史莹琪说:“在纽约,有会讲中国话的美国人,也有不会讲英语却在这儿生活了数十年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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