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曲折人生路(1 / 6)
——作家曹一心(曹逸兴)口述实录
我于1931年农历八月初八日,出生于安乡县安成公社,当时的四分局。父母给我取名曹博官。我上有哥哥、姐姐,我是兄弟姊妹中最小的,大家都叫我满伢子。
我7岁那年,进入汉寿县维新乡第七保国民学校念书。一年级都没有念完,就停学了。我的一位远房的舅爹爹是教老书的,他在我的一位远房的老表家里办了一个私塾班,我叔叔就把我送到了这里。走进门的第一桩事就是拜孔子大人。在这里,我读了《三字经》《捷径杂志》,都只读了半本,没有全部读完。那时候,我父亲开始在安乡县城做生意,主要经营皮蛋、烟叶,加工烟丝。父亲把我安排进安乡县城新生小学读二年二级,读了一个学期多一点,不到两个学期,第五册没有读完,又回到了四分局,又接着读私塾。不过教书先生已不是我的那位远房的舅爹爹,而是一位郭先生。他是个典型的夫子,吃饭的时候都手拿一本书上桌,边看边吃饭。别人都吃完了,他独自还要吃上一会。郭先生的象棋下得好,我下象棋是跟他学的。平时,他只顾读自己的书,对学生没有尽到教书的责任,放任自流。同学们都学得不好。我当也不例外,学习成绩很差。读了一年,就到维新乡中心国民小学读第八册。当时教我的那位老师如今还健在。他名叫刘光表,现任汉寿县城关镇第三完全小学教师。时隔多年我才知道他在这里任教。我去看他,他不认得我了。我说:“刘老师!曹博官看你来了。”他问:“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来看我呀?”我说:“我是您的学生。您不记得了?”也难怪他了,我在他手里读书时,刚满9岁,就像个芽秧秧,我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30多岁的人了,芽秧秧已经长成大树了,变化太大,的确认不出了。人生经过几次大的变化,也就成老朽了。
我与刘老师分别是在1941年,也就是我读五年一期的时候,日本鬼子来了,丢下书本,跟着大人逃命去了。洞庭湖区,一马平川,由于国民党军不抵抗,日本鬼子长驱直入,见人就杀,见村子就烧。湖区的人都拼命往山里逃。益阳是山区,我们一家就逃难到了益阳。
1942年,日本鬼子退了一点,形势有所缓和,学校又开始复课。可见我们这个民族,无论经历多大的灾难,只要出现一丝转机,首先要做的就是教育。我和本家人曹天球一起,在益阳县护城乡中心学校读五年二期。上六年一期不久,可恶的日本鬼子又来了。学校散场,各自逃命。
我在益阳举目无亲,突然衣食无着,为了活命,我不得不靠讨米度日。护城中心学校的校长甘孝怀半路遇见我,他说:“你要是讨米讨到了我家里,你就说是我的学生,我家里人肯定会多给你一点米。”我一路乞讨,讨到了离益阳50里地的姑妈家里。姑妈家在大山之中,树木遮蔽,不易发现。我在姑妈家里躲了几个月。这期间与家里通不上音讯。我不知家里人是死是活,家里人也不知我是存是亡。那日子过得揪心,过得艰难,真正是度日如年。社会动荡,强盗入侵,最受苦的是老百姓。我问自己,为什么要打仗?你日本人生活在自己的家里不是很好吗?我们中国人又没有得罪你们日本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跑到我们家门口来烧杀抢掠?我又问:南京政府能不能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与日本鬼子狠狠地打一仗,把侵略者赶回他们自己家里去。可身边没有人能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在姑妈家里躲日本佬的几个月时间里,天天挖防空洞。有一回,日本鬼子的麻飞机跟到俺赶,机关枪对到俺扫。每天都会听到喊:“日本佬的飞机来哒!”只要听到这声喊,男女老少都往防空洞里跑。等到飞机的声音消失了,大家才陆续从防空洞里钻出来。有时刚出防空洞,日本鬼子的飞机又飞回来了。人们又一窝蜂地往防空洞里钻。那种日子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人们拿日本佬的飞机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国家的上空横冲直撞,也不见上面派军队来打日本佬的飞机。保护自己安全的唯一办法,就是烧香点蜡敬菩萨,祈求惩罚日本鬼子,保佑老百姓安全。
有一天,日本鬼子的飞机飞得比平时密。我们几乎从早到晚躲在防空洞里不敢出来见天日。到了下午,天上没有飞机飞过了,我们正打算钻出防空洞,搞点吃的。我刚从防空洞里探出半个身子,突然被吓呆了。后面的大人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手指村口,讲不出半句话。我看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从村口开过,不是中国人,而是一色的蒙古佬,少数日本佬。见鸡抓鸡,见鸭捉鸭,赶得猫飞狗跳。我们都躲进防空洞里,不仅不敢出来,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现在想起躲日本鬼子的情景,浑身都起鸡皮疙瘩,那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有时梦里回到那种日子,吓得哭出声来。日本侵略者给中国造成的创伤太大了,尤其给中国人心灵留下的创伤太深了。我这辈子没痛恨过别的什么人,只痛恨日本鬼子。我们世世代代都要记住这个仇,不忘这个恨,把自己的国家建设得无比强大,任何侵略者胆敢来犯,我们就像毛主席说的那样:把他坚决彻底地消灭掉。
日本鬼子走了以后,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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