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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抬起来,浑身仿佛被山压着,连头转动都要费上好大的力气,入眼是满屋子柴火和木板模样的杂物,地上是有些坑洼的泥土地,这般破旧的屋子,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有可怜虫卫子清的梦里。
这一认知让卫子清瞬间清醒了些,这个视角,似乎,来自于他本身,而不是梦里!
怎么就是快死了,你这没见识的贱骨头,谁家傻子病了还找大夫,就是你爹你阿姆一辈子也没看过大夫,你知道看大夫多贵啊?张嘴就来中间似是夹杂着几下摔东西的声音,生你的时候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就知道你是讨债鬼,我好心养你这么大,就养了你这么一心扑外人身上的赔钱货。
声音越来越近,卫子清还未整理好思绪,这身体却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还微微发起了抖。
咳咳。
柴房空气不流通,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就是子秀阿姆一进门也被灰尘呛的咳了几下。
刘氏本就长得刻薄,脸上的皮松的耷拉了一脸,眉毛半截又细又短,嘴唇薄的似乎快成纸片上面又干又粗,偏偏还硬抹了不知哪捡的劣质口脂,颜色诡异恶心,一双眼睛到时细长,年轻时应该也是有些风韵的,看子秀便知道,只是现在眼皮耷拉着,眼球浑浊,特别是现在
他瞪着眼,像是枯树皮强行被人拿斧子砍了个缝儿,似乎是气急了,又带着些害怕。
床上傻子脸色青白,双颊凹陷,整个人躺在那里一点生气没有,他是见过死人的,现在就觉得这傻子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他脑子想着,他这个侄子,不能死在他家里!
活着重要
平常虽然外人说他虐待二弟后代,可他到底是把他养到了十八岁,外边说再难听,他也有理。可如果这傻子死在他家,说不准是要犯了众怒的,毕竟村里昨天都看见宋家那个县里的儿子把他带回来了,门儿上的春花嫂偏要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面前,说是他让卫子清洗衣服去。
这下全村都知道清哥儿怎么晕的,这要是第二天就死了,不都得怨他身上?
不就洗个衣服而已,晕了还能赖他?谁家也没这么娇贵的人!偏他就是这么倒霉,这回也说不清楚了,他一会儿怨卫子清丧门星,一会儿又怨春花嫂嘴巴没个把门的,他甚至还想着,宋大多管闲事,就让这丧门星冻死外边得了。嘿,里里外外把自己择个清楚,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半分错。
卫子秀见阿姆不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心里害怕,脸上被打的现在还疼,估计已经肿了,虽然早就习惯阿姆随时无缘无故就能打他一顿,可还是适应不了,每次都吓得腿都软了,只是清哥儿实在不能耽误了。
阿姆清,清哥儿。
到底是怕极了,子秀低着头含着肩膀,话都说不利索了。
刘氏眼刀扫过去,吓得子秀一个激灵,眼都闭上了,但预想的巴掌没落下来。转头一看,阿姆已经气冲冲的推了门出去了。
子秀这时才松了口气,阿姆能生气才好,这就意味着他还是准备给清哥儿看病的,要是阿姆一点也不气,那就意味着阿姆是铁了心要扔了清哥儿了。
卫子清这才慢慢的睁眼,趁着那会儿,他除了注意外界的声音,内里也消化了不少,若是没猜错,他现在已经和梦里的卫子清融为一体了,他死了,却在另一个人的躯体里活过来了。
不,也许不一定是别人的躯体,他眼看着这孩子十八年的生活,虽然表面看似常人,却实际有些愚笨,刘氏也就是他的大伯母说他是傻子,也不完全错。可怜虫本来还算伶俐,与常人无异,生的也可爱好看,只是随着刘氏的磋磨,和刻意的糟践,孩子越来越内向,直至有些呆,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脑子似乎是死了一样,人也邋遢起来。
虽不知什么原因,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又活了过来,他是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
他这样惜命的人,最怕的就是死了,不然也不会在勾栏场所适应良好,从未像别人一样寻死觅活的,什么都不比活着好。
说到这他难免不想起前世他怎么死的,他一向爱惜自己,身体向来康健,又是清倌,从不曾陪过客人做床事,也不可能染上什么传染疾病,怎么就自己突然病倒,无药可救,两天就去了世。
想到这,他眼神微暗,他那简短的一生,精于算计,他自以为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终日打雁,怕不是这眼就是雁啄瞎的。
但是现在,前世于他,已经没有一丝的关系了,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时代,他该庆幸,他拥有着这个人所有的记忆,他好像旁观者一样,甚至比他还清楚的看了这个可怜虫的十八年,这样不至于让他慌张,更不会被人当做鬼怪被处理掉。
卫子清闭上眼,这一次,不求觥筹交错,也不求富贵名利,只想随心而活!
一碗糖水
卫子清听着外边有些吵闹,迷迷煳煳的醒了过来,听声音不是大伯家里的人,是谁大晚上的来家了?
阿秀推开门,把冒着热气的碗放桌子上,又赶紧把屋子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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