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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雨里告别
在辉煌的古都伊斯坦布尔看到一个帝国曾经的荣光,跨海轮渡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当身处历史长河凝聚成的伟大中,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终于得到了宽容和释放,这是种很奇特的感觉,承认渺小,却又坦然渺小。
大概跟自己和解就是这种感觉。
曾经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宜江的人渴望看世界,此刻世界就在眼前,童瞳觉得心里缺失的一部分被填补了,然而另一个部分他曾说,要把路上一切的美与坏,平凡与伟大都分享给遥远的爱人,而真正到了站在这一切的面前,爱人却成了日渐泛黄的记忆。
童瞳拍了许多许多的视频记录,这些是他的眼睛和记忆,他看到的风与云,遇见的情与义,都一股脑地收录了进去。
拍到那些流浪的歌手与音乐人是进入意大利境内以后的事,童瞳在生活中跟人并不热络,除开工作必须,他跟大多数人都无话可说,但放到天大地大的陌生中,他也没预料到自己会那么热衷窥探并刺入他人的生活,他与那些流浪的音乐人聊天,听他们的歌和故事,到夜深了一起坐在广场喝酒,看起来就像他们中的一份子,有些时刻他想起曾经豪情壮志要毕业就流浪的冷超,冷超最后并没去流浪,自己倒真的像是实现了一个伪流浪的梦。
有退路,然后孤注一掷地向前不回头,做一个短暂的梦。
他遇到一个在那不勒斯的海边弹钢琴的流浪人,胡子和头发都很长,整个人瘦削不堪,牙齿也掉得七零八落的,看起来潦倒得不得了,但是精神很好,藏在打结的眉毛头发间的眼睛神采奕奕,他每天傍晚开始在靠近海边的露天平台上弹一只破钢琴,琴键边永远摆着一只啤酒,弹完一首曲子,会一口气喝掉半瓶,身后不远处的酒吧小哥会自动过来给他续酒,他话都说不太清楚,却能弹奏非常忧伤非常美的曲子。
一连三天童瞳都过来听他弹琴,两个人一人一只啤酒,会无声地对饮,童瞳拍了很多他的视频,酒吧的小哥断断续续地讲了他的故事,曾经是个很有名气,生活幸福的音乐家,一场车祸中妻子和女儿都不幸逝世,从此音乐家成了流浪人,拖着一台越来越破旧的钢琴,从南半球远渡重洋而来,走到哪弹到哪,四海为家。
童瞳听得很唏嘘,但是他看钢琴家的神态是平静的,过去的一切也许已经放下,但是他也并不想再回到正常的人生,这些年流浪的日子已经成了另一种归宿。
这一切童瞳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剪成了一段短纪录片放到了微博,配上他的游记连载没想到一下大火,很多人留言,是他啊!我曾经在新西兰看到过他!我在希腊看到过他!曾经s大的bbs之神在新的社交平台又开始隐隐发红。
一路上遇到许多这样的人,背着沉重的手碟四处露天演出的西班牙小哥,打出了童瞳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听的手碟音乐,在美术馆背后拉小提琴的神采飞扬的女孩,他们从来哪里来并不重要,到哪里去也不重要,谁的前方和过往不是茫茫的一片,但此刻他们投入且快乐,当下即永远。
童瞳心里羡慕他们,这场短暂的旅途中,他可以假装自己也是他们,做一场放肆而自由的梦。
沈沉在童瞳微博上那条大火的《流浪的钢琴家》纪录片下疯狂留言,继而又轰炸了童瞳的私信,一开始童瞳以为这人要么是营销号要么是疯的,发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狂热,我有一个跟你无比合拍的想法!兄弟!一起干一番大的!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可以跟我一起干事业的人了!你在哪?我要见你!
他就这么乱七八糟又斗志昂扬地发了几十条后,终于有一条说到了具体的想法:我想做一个关于被淹没、被遗忘的吟唱者纪录片计划,你知道吗,在文字被发明之前,人类用声音记录历史和生活,人与人之间唯一相通的语言是音乐,音乐无形却可以描绘万物,自然山河、爱恨情仇,那些用声音在记录并表达着什么的人,是我想去追踪并拍摄的对象,我们一起去记录真正源自自然与土地的声音,拍国内不被发现的世界音乐!
这段正正经经的表达打动了童瞳,他这才给沈沉私信回信:半个月后回来,到时候我们见个面。
沈沉跟他约在南大后门一家很小的酒馆,叫半坡,童瞳到的时候,里面一群人正在讨论什么,中心被围着的一个男人似乎已经喝多了,狂放而激情地念着一首诗:我的蜡烛从两头燃烧,它将熬不过今宵!
他站得摇摇晃晃地,对众人说:米莱多牛逼啊!这个女人非常穷、非常穷,比特么我们所有人都穷,但非常快活,非常快活,比特么我们所有人都快活!这才是活着,活着就要燃烧,我的蜡烛,从两头燃烧!
童瞳惊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带着一身格格不入的气息,进入到一个早已自成一派、无比自我的癫狂小世界,摇摇晃晃的人念完诗,看着门口的闯入者,手指一挥说:你是谁?
童瞳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人又一挥:管你是谁,来了半坡,就要燃烧!
众人一声哄笑,把那人摁下:老沈,你喝多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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