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3)
开了个小矿的远房亲戚那借钱,不但送去了家里最后一只老母鸡和满满一篮子平日里谁也舍不得吃的鸡蛋,还赔着笑脸说了许多好话。可结果那个亲戚和他老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是哭穷,又是劝范之然没必要为一个“赔钱货”这样投资,甚至暗讽范之然负债累累,八辈子都还不清,总之让他们父子俩受尽了冷言冷语和羞辱讽刺,最后悲愤地空手而归。
“表哥,青青那丫头迟早要嫁人的,你想开点吧。你表弟嫂也没说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个赔钱货。现在花那么多钱供她读书,以后连个工作或许都找不到,不值得的。”
在送他们到村口时,那个亲戚还假惺惺地劝道。
越偏远落后的地方就越重男轻女,虽然这些年好了很多,但女儿是赔钱货这种观念还是很有市场的。但范之然根本不这么想,为了供女儿范青上大学,他砸锅卖铁、低头求人的事都干遍了,就差给人下跪磕头了。
他一直说:“不读书,青青就永远是一条鲤鱼,没机会跳龙门。我穷了一辈子,不能让青青也跟着穷一辈子。”
话和道理都很朴素,但贵在他按着自己设定的道路,这么走了一辈子,撞到南墙也不肯回头。
这也是最让范飞感动和敬佩的一点。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老爸虽然是个地道的农民,但或许有着连很多城里人都无法企及的气魄和风骨。
“滚你奶奶的,我姐姐将来会比你们家出息一万倍!”
听了那位远房表叔的话,一向和善的范之然板着脸没有吭声,范飞却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还抡起拳头要揍人,吓得那个亲戚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范飞忍不住对着天空大吼了一通,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借钱,也不让自己的父亲再借钱,他要凭自己的双手去打拼,去还清所有的债务,并把家里的房子盖成全村最漂亮的……
当时脸色灰败的范之然听着儿子的豪言壮语,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递给儿子一根烟,说道:“从今天起,你是男人了,可以当着我的面抽烟了。”
范飞一直为家里的困境而发愁,所以偶尔也偷父亲的劣质烟抽上两口,试图像父亲一样从烟里找到快慰,结果一抽就丢不下来,还平添了烟瘾发作时没烟抽的烦恼。最后他只能经常去找村里的伙伴要烟抽,要不到的时候就去偷父亲的烟抽。
范之然发现烟少了之后就看得很严,但当他听说儿子向伙伴们要烟抽的事后,就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虽然他从未说破,但总是会丢半包烟在抽屉里。
不过这一回,当范飞喜形于色地去接烟时,范之然却缩回了手,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范飞也去读大学,找一个体面的工作,不许他休学去打工挣钱。
一句话道破了范飞的心思,范飞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忍受不了父亲那有些哀伤的眼神,点头答应下来,同时也打定了勤工俭学的主意。
从那天起,范飞开始光明正大地抽烟。
从那天起,范飞和他父亲就没再向村里人和亲戚借过钱。
事实上,从那天开始,也没有人再敢借钱给他们。范飞的那位表叔四处嚷嚷,说范飞借钱不成就恼羞成怒要打他……要打长辈显然是件大丑事,范飞一家也就被抹了黑,任凭他们怎么解释,远亲近邻们的心里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所以后来范之然愤然地宣布和那位远房表弟从此绝交。
也正因为这样,一提到借钱的事,范飞的心里就打哆嗦,哪怕是丁诗晨要借钱给他。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样的故事无奈却又现实,而且每天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就像春夏秋冬的轮回。
“老爸,我妈还好吗?”范飞抛开思绪,定定地看着父亲。
“范叔叔,你们先聊着,我去上课了。”见范家父子谈起家事来,丁诗晨识趣地走开了,临走前又补了一句,“范飞,你多陪陪你爸爸吧,我帮你请一节课的假。”
“嗯,谢谢了,诗晨。”范飞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丁诗晨抿嘴一笑,快步离去。
而范之然就使劲地盯着丁诗晨的背影,眼睛一眨都不舍得眨。
“爸,你怎么了?”范飞疑惑地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
范之然伸出右手,用那根满是老茧的食指直直地指着丁诗晨的背影,就像战士用手里的狙击枪对准了敌人。
他眯着眼说出了这六个字,声音有点森然。
“她叫丁诗晨……怎么了?”范飞被吓了一跳。
在范飞的印象里,和善的父亲很少用这种手势和语气。只有父亲带他上山抓野兔时,他才会用这种手势指着一只正在草丛里仓惶奔逃的兔子,用这种森然的语气告诉范飞:“逮住它!”
范之然没有答话,只缓缓地收回右手,然后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去,范飞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一个僻静处,范之然才忽然停下了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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